證券時報網
陳澄
2025-03-13 14:56
股民索賠之路并非坦途，需要具備足夠的證據(jù)和法律知識，以及耐心和決心。
3月初，有投資者致電《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多年前購買的一只上市公司股票，在2024年因財務造假被ST，且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guī)被監(jiān)管處罰。
那么，涉嫌證券虛假陳述（例如，財務造假、欺詐發(fā)行、隱瞞重大事項等），股民能否索賠？
答案是肯定的。但索賠之路并非坦途，需要投資者具備足夠的證據(jù)和法律知識，以及耐心和決心。
“今年兩會，有多位代表委員的建議涉及完善打擊第三方配合財務造假相關制度、完善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等方面?！痹诘?3個“3·15國際消費者權益日”之際，資深證券維權律師、中國證券法學研究會理事、浙江裕豐律師事務所律師厲健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這些建議對于進一步加強投資者保護而言，非常重要，亦非常及時。
完善配套制度
2025年全國兩會期間，投資者保護成為熱點關鍵詞，多位代表委員也紛紛建言，如完善打擊第三方配合財務造假相關制度、完善特別代表人訴訟制度等。
自2022年1月22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證券虛假陳述司法解釋第二十二條對第三方配合財務造假應依法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已作出明確規(guī)定，但在司法實踐中，這類投資者索賠案例較為罕見，目前仍處于個案探索階段。
對此，厲健表示，主要原因是相關配套制度有待完善。例如，各類政府監(jiān)管部門和法院證券民事賠償案件審判工作如何銜接，如何解決投資者舉證難，如何認定第三方配合造假行為的過錯程度、與投資者損失有無因果關系、連帶賠償比例等，希望最高人民法院單獨或會同其他監(jiān)管部門出臺具體指導意見，及時公布指導案例。
厲健認為，在上市公司財務造假引發(fā)投資者索賠的案件中，經常出現(xiàn)被告公司退市、大股東缺乏賠償能力等情況，希望有更多投資者把配合造假的第三方告上法庭，法院依法判決其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可以更大限度維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對進一步推動證券市場規(guī)范發(fā)展也有重要作用。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證券糾紛代表人訴訟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自2020年7月31日起施行，目前一共有四個特別代表人訴訟案例。其中，康美藥業(yè)案52037名投資者獲賠約24.59億元，澤達易盛案7195名投資者和解獲賠約2.8億元，目前金通靈案和美尚生態(tài)案正在一審訴訟中。
特別代表人訴訟具有“默認參加、明示退出”的特點，適格投資者不需要自行起訴，就有機會“躺著獲賠”。啟動特別代表人訴訟對被告上市公司、負有責任的董監(jiān)高和中介機構等具有巨大威懾力。
相比近年證監(jiān)會查處的上市公司重大違法案件數(shù)量而言，目前法院受理的特別代表人案數(shù)量仍有較大提升空間。因此，厲健認為，通過修訂相關司法解釋，或者公布指導案例等方式，積極推動特別代表人訴訟常態(tài)化，對于規(guī)范證券市場發(fā)展、加強投資者保護具有重要意義。
依法起訴索賠
近日，有中小投資者向《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多年前購買的一只上市公司股票，在2024年因財務造假被ST，且這家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guī)，已被中國證監(jiān)會處罰預告。走上證券索賠之路后，發(fā)現(xiàn)仍面臨自行維權信息差大、渠道缺乏、成本較高等多重難題。
隨著常態(tài)化退市機制逐步建立，投資者教育和保護也要與時俱進。厲健表示，如果上市公司因觸及財務類或交易類強制退市指標，或破產、經營危機等導致退市，投資者遵循“買者自負”原則，應自行承擔損失，一般不能索賠。如果上市公司因涉嫌證券虛假陳述（例如，財務造假、欺詐發(fā)行、隱瞞重大事項等）導致退市，受損投資者可依法索賠。
據(jù)悉，投資者索賠通常需要提交被告涉嫌證券虛假陳述的初步證據(jù)，例如：證監(jiān)會立案公告或處罰決定或自律監(jiān)管措施，或重大會計差錯更正公告，或權威媒體質疑財務造假報道等。投資者除了起訴退市公司，還可追加負有責任的大股東、董監(jiān)高，以及未能勤勉盡責的中介機構等為被告，要求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厲健進一步表示，上市公司因涉嫌證券虛假陳述導致退市，絕不能一退了之。不僅投資者要依法維權、勇于維權，證券監(jiān)管部門、司法機關也要重拳出擊，依法嚴懲違法主體和相關責任人員。
“過去一年，在證券虛假陳述投資者索賠方面，有三起重大案件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眳柦〗榻B，一是輝豐股份案，2024年10月，江蘇省高院二審判決輝豐股份賠償228位投資者損失合計8624萬元，該案系江蘇省首例證券糾紛普通代表人案，目前案件正在執(zhí)行中。
另外兩案分別是美尚生態(tài)案、金通靈案。2024年12月31日，深圳中院、南京中院分別發(fā)布特別代表人訴訟權利登記公告，經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申請，美尚生態(tài)、金通靈兩案轉換為特別代表人訴訟。這是繼康美藥業(yè)案、澤達易盛案之后的第三、第四例集體訴訟案，兩案同時推進充分體現(xiàn)證監(jiān)部門和司法機關依法嚴懲財務造假行為，高度重視中小投資者維權。
補齊維權“短板”
內幕交易、操縱證券市場是《證券法》明令禁止的行為，該法明確規(guī)定內幕交易行為、操縱證券市場行為給投資者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
但在司法實踐中，這兩類案件民事賠償司法解釋尚未出臺，投資者索賠進展緩慢，出臺相關司法解釋迫在眉睫。
厲健介紹，近年來，證券監(jiān)管部門對內幕交易、操縱證券市場等違法、違規(guī)行為重拳出擊，立案數(shù)量、被罰人數(shù)和罰沒金額提升幅度明顯，投資者索賠咨詢、委托相比往年有所增加，部分專業(yè)律師開始關注和參與這類案件的代理，多地法院也在開展司法探索與實踐。
例如，2023年10月，北京金融法院依法受理馬某某等三名投資者訴李某某證券內幕交易責任糾紛案件，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作為本案支持訴訟人支持原告投資者提起訴訟。
在實踐中，已有多起內幕交易、操縱市場民事賠償案例落地。
2015年，上海二中院判過投資者訴光大證券內幕交易賠償案。
2022年，上海金融法院判過投資者訴鮮言、投資者訴阿波羅（新三板）及其實際控制人操縱證券市場賠償案。
2024年9月，福州中院一審判決被告王某某操縱證券市場責任糾紛案八位投資者勝訴。
2025年1月，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判決徐翔、文峰股份前董事長徐長江向4名投資者合計賠償損失110.26萬元，判決文峰股份對徐翔、徐長江上述賠償義務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在操縱證券市場民事賠償司法解釋尚未出臺的情況下，法院判決投資者勝訴，并判決上市公司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在中國證券民事賠償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眳柦≌f，上述案例極大鼓舞了投資者依法維權的信心，有助于推動相關司法解釋出臺。
減輕成本壓力
在司法解釋尚未出臺的情況下，針對如何推動這兩類案件的投資者索賠，厲律師提出四點建議：
一是建議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相關通知，指導各地法院受理內幕交易和操縱證券市場民事賠償案件。
二是兩類案件刑事判決書生效后，應在中國裁判文書網及時公布，方便受損投資者和律師查詢判決，依法起訴索賠。
三是如果投資者依據(jù)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決定書或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等證據(jù)起訴索賠，法院對被告身份信息的立案審核條件可適當放寬，或及時開具律師調查令，為投資者索賠提供便利。
四是關于訴訟過程中的投資者損失測算，建議法院委托中證資本市場法律服務中心、中國證券投資者保護基金有限責任公司等第三方公益專業(yè)機構辦理，減輕投資者索賠成本壓力。
